《仙劍奇俠傳4》吾誰與從——談仙劍4主角的孤兒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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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仙劍系列中,主角常常以孤兒的形象出現,比如一代中的李逍遙,三代外傳中的南宮煌,本文旨在分析仙劍4中的四位主角的性格氣質,他們幾乎全部以孤兒的面目存在,有的是實際意義上的,有的則是精神氣質上的,他們在自我確認的道路上前行,不住的徘徊迷失,同時亦在這一過程中完成了成人禮,得以用別樣的目光和別樣的姿態審視與面對世界。

一、雲天河:一蓑煙雨任平生

1.1缺失的教育與終極關懷
天河的孤兒氣質,是四個主角之中最為疏淡的,這得益於他的自然天性和對於生命的樂觀態度,彷彿青巒峰的日光照耀,異常溫暖。
他在父親一人的教育下長大,而天青對於他的教育,是非常奇妙的,這種教育毫無系統和規則可言,也是不完善的,他不過是在撫養天河的過程中,對天河有隻言片語的傾訴,這是出於天青的不羈性格,同時喪失夙玉的痛楚和過早的亡故,也使得天青沒有力量去完成對於天河的教育,天河從天青那裡得到的關於世界和人生的看法,是破碎的和片段的,亦是晦澀難懂的。
天河的江湖遊歷,是自然與文明對抗和融合的過程,天河純淨的氣質,恰恰來源於天青對其教育的缺失,即天青並未告知天河山下的世界及其一系列的規則,天青所教會天河的,是青巒峰上的法則,在這一點上,天青的教育無疑是成功的,天河如其所願,成長為一個完美的獵手。
天河所代表的自然,與文明的第一次衝突,是在太平村的粽子事件上,“吃東西要付錢”的概念,自此被天河深刻地體會和記取,所以在以後的情節裡,天河多次提到“給錢”,這是天河對於文明的妥協和順從。必須指出的是,天河的這一妥協,是出於對於規則的高度認識和服從,他迅速地適應文明,並遵守文明社會的規範,這是天河保護自我的自覺,如同他了解叢林法則並加以適應來保護自己一樣。天河被文明化的,只有外部的行為舉止,在精神上,他一直純如赤子,保有內心的天真爛漫。
天青的早亡,使得他並未對天河的感情觀加以啟導,除了“好好愛護女孩子”之類憐香惜玉的話,男女之情是不被天青涉及的,天河缺乏母親細膩感情的影響,自小到大亦未見過異性,母親形象的缺失,使得天河在感情上十分晚熟,甚至可以說,天河的感情在遊戲的最終都未得到真正意義上的確認,相較之而言,夢璃和菱紗的在感情上有著更多的自覺,她們充當了天河感情的開啟者和引領者,夢璃曾經追問天河是否真正瞭解感情,而天河的回答顯然是夢璃不滿意的,即“見到你氣都不順了”,夢璃的感情有著極其明確的指向,而天河則自始至終糾結於“什麼是喜歡”,他不住詢問卻沒有得到答案。
但是不得不說,天青的人生觀和生命意識,對於天河的影響是巨大的,天河崇拜父親,在遊戲的最初階段,他用父親的言語解釋菱紗與夢璃都無可解釋的問題,比如認為姜氏是死得其所,亦有“生盡歡,死無憾”之語,天河不通世事,但在闡釋“生死、存在”之類的複雜問題上,天河顯得十分通透,這完全是由於天青在他最後時光的裡,對於自身生命的體悟與觀照,這種人生觀強烈的影響了天河,故而在遊戲的最後,天河方可用年輕又滄桑的聲音說出“我命由我不由天”這一主題式的宣言。
同時,天青的基本道德觀念,已經滲透天河的思想,與紫英的道德觀重建過程完全相反,天河的道德觀從未曾動搖,反而一步一步加以印證和強化,故而在遊戲最開始,天河回想起父親所說的“我命在我也,不在於天”之語,而在遊戲的結尾,“我命由我不由天”,是天河經歷江湖洗禮之後,對於命運的理解,這不是對於父親話語的重複,而是天河在一系列的成長之後,與父親人生觀趨於一致。二人同時充當了命運的叛逆,這種叛逆並非出於無可奈何的選擇,而是自覺自願的,即天青選擇叛出瓊華,拯救夙玉,而天河選擇不惜代價挽弓拯救蒼生,父子兩代,天河比天青更進一步的詮釋了對於命運的蔑視與反抗。


1.2 尋找與迴歸
英雄的故事,多數以尋找和迴歸為基本框架,在西方的史詩中,這種結構顯得尤為明顯,中國古典小說如《西遊記》,亦使用了這一類的結構,即英雄出於某種目的,踏上尋找的征程,在尋找中得到成長,並最終迴歸家園。天河的尋找,是出於自我認同的目的,他尋找的是父母的過去,夙玉在天河出生不久離世,天青亦過早亡故,且在世時更多的充當了“嚴父”形象,所以天河有“離爹好遠”的感嘆。天河急於瞭解父母的過去,尋找認識父母的人,傾聽父母過去的事情,這是對於“我是誰”“我從何處來”等問題的焦慮,天河必須得到父母的過去,這樣他的生命才有了根基,他自幼缺乏的“家族”意識,才能得以建立。
天河在山下獲得的第一個關於父親的資訊,是太平村村民對於天青的指責,天河非常幸運的沒有完全聽懂村民的話,同時令天河興奮的是,爹的家鄉離自己自幼長大的青巒峰很近。之後天河所得到的關於天青的資訊幾乎全是正面的,而進入瓊華,被天河看做是對父親的更近一步的探尋,不僅是因為天青極有可能是瓊華弟子,更因為天河認為,自己的人生軌跡開始與父親的接近,甚至重合,所以在瓊華的第一晚,天河會猜測也許爹也睡過自己所睡的床。
天河在探尋父母過往,從而一步一步建立自我認同的道路上走得十分順利,玄霄的出現是天河最大的收穫,天河在他的身上窺見父親的過往,不僅天河,在玩家看來,玄霄亦是孤單生命中的溫暖依靠,對於天河,玄霄的存在與菱紗、夢璃、紫英的存在有很大的不同,天河與玄霄的關係一直是有親緣意味的,即父親的師兄和自己的大哥,這一關係使天河獲得了“家族”的感受,玄霄帶著父親的生命痕跡,有著關於父母的記憶,以長輩的面目出現,他幾乎是父的形象,一直站在那裡等待他的到來。
在夢璃進入妖界,天河希望在玄霄那裡得到幫助的時候,夙瑤聲稱玄霄不過是在利用天河,並告知天河其父母叛出瓊華之事,這一系列變故對於天河的打擊是極其巨大的,一是天河自身與玄霄的關係開始動搖,更重要的是,天河父母的形象受到了不曾有過的質疑,天河之前所堅信的父母道德上的完美從此不復存在(這也是所有孩子將會遇到的問題),這雙重的打擊如此突然,使得夢璃的失蹤在一時間都顯得不那麼重要。而進入鬼界見到天青,天青坦言曾傷害玄霄,並告知天河夙玉的感情歸屬,父母原來並非一心一意相愛的事實,同樣震驚了天河,也使天河對於玄霄的感情更趨於複雜,才會在後來與玄霄的對峙中,說出夙玉實際喜歡的是玄霄之類看似不著邊際的話。
天河自我身份的確認在鬼界與天青的對話中得到了完成,之後尋回夢璃,決戰瓊華,是天河成長所帶來的結果,如前文所述,他在最後理解了父親對於生死的體悟,父子二人的精神世界達到了最終的統一,遊戲以對命運的理解開始,又以對命運的理解結束,天河圓滿的完成了尋找,並得到了真正意義上的成長和成熟。
至於迴歸,瓊華一戰前天河曾回到青巒峰,那一刻青巒峰上陽光傾瀉,天河迴歸自己的家園,但是這一回歸是淺層次的,真正的迴歸,乃是天河決心挽救眾生,張弓射落瓊華,在結尾動畫中,青巒峰草木蔥蘢,天河揚起純淨面容,是身體與精神的雙重回歸,天河的心,在這一刻,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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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慕容紫英:落盡瑤花君不知

2.1 踽踽獨行的孤兒
村上春樹曾在《天黑以後》中說,一朝為孤兒,便永是孤兒,自紫英離開父母拜入瓊華,他孤兒的身份便無可更改。幼年失去父母的呵護,紫英雖並未成為物質與精神雙重匱乏的棄兒,但父母不在身邊的事實,使得紫英缺乏對於他人的信賴,他孩子的夢想和孩子的稚氣都在瓊華清苦的修行中遭到褫奪,紫英在早年便顯示出卓越的才能,同時又為宗煉所賞識,才華的過分彰顯,總有嫉妒和仇視站在背後,這讓紫英不得不強迫自己迅速成長以便在瓊華生存下去,紫英的成長環境,並非如同天河一般,是變幻莫測的自然,而是沒有多少人情味的修仙門派,天河在人類與自然的對抗之中,得以成長為心胸開闊又樂觀積極的獵手,而紫英所面對的,是瓊華複雜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對於孩子來說,這種環境是冷漠扭曲的,這些都造成了他在成年之後的孤僻性格,很難擁有推心置腹的朋友。
紫英的交際圈侷限在瓊華,而由於幼年便拜入師門,輩分和修為都較同齡人為高,可以成為他朋友的人,都由於紫英的自我發展和他的冷峻個性而難以和他有平等的交往,與自己年齡極不相稱的地位,令紫英無可奈何地站在“師叔”的身份背後,收斂他年少的輕狂,站在瓊華冰冷的劍舞坪,注視堅硬的天空,那裡沒有候鳥的翅膀。
缺乏長輩的關愛和同齡人的友情,多年來的修仙經歷亦禁錮了一個孩子的自然天性,慕容紫英沒有條件成長為天河般樂觀開朗的少年,他是沉穩而孤傲的,幾乎不去表露個人的情感,長久以來對於感情的壓抑,並不能使紫英真正的成熟,他的內心反而極其孤單和脆弱,在鬼界輪轉鏡臺前,紫英只淡淡道出,此一生親緣極淡,這是紫英孤兒形象的第一次正面出現,而聽聞父母早已離世的訊息,他的孤兒形象,已由精神氣質上的,轉變為實際意義上的,紫英站在廣闊的冥河之上,恐怕會生出生死茫茫,無所憑依之感,故菱紗有“紫英又在強撐”之嘆。
四人之中,紫英看似最為強大和冷靜,他以天河等人保護者的形象出現,但與其說是守護者,莫如說是追隨者,他永遠站在天河身後,注視著友情。天河等人的友情,是紫英多年來所獲得的唯一溫暖,紫英在遊戲的中期才正式出場,對於天河等三人而言,紫英是“外人”,在居巢國的爭執,天河三人是站在一起的,這令紫英非常震驚,所以有“只有我一人最是奇怪”之語,朋友在道德觀上與自己的對立,是紫英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所以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震怒和失望。對於妖的態度的截然不同,成為橫亙在天河等人和紫英之間的巨大裂縫,幾乎是不可彌合的,而紫英在妖界來臨之時救下天河,贈送親手所鑄的寶劍,幾乎是低頭言和的姿態,而後撇下瓊華危急的事態,隨天河尋找夢璃的行為,更是紫英對於友情的追隨,對於紫英,瓊華是夢想和生命的所在,而他離開瓊華,一路隨天河走去,離開瓊華所代表的“斬妖除魔”的精神核心越來越遠,卻越來越接近自己的內心。

2.2 懷疑與重建
在四個主角之中,紫英的信仰經歷了最為慘烈的摧毀與重生,前文已經說到,天河在故事的最初已經有了模糊的信仰,這是天青給他的,而天河在自我身份的確認和成長過程中,逐漸地證實了這一信仰的存在和正確性,即“我命由我不由天”,而紫英卻與天河完全相反,他的信仰,在出場時便極為堅定:妖魔必為惡,仙神必為善,瓊華代表最完善的道德和最終的正義。這一信仰是多年來在瓊華成長所必然形成的,紫英自幼拜入瓊華,信仰的建立完全基於瓊華,故而是不可動搖的。而隨著一路與天河的見聞和瓊華的變故,紫英的信仰逐步坍塌,並於最終獲得了重建。
第一次的信仰危機,出現在夙瑤拒絕出借水靈珠,紫英無法理解夙瑤所謂修得仙道,頃刻之間可救無數生靈的邏輯,他相信的是能救得一人便救一人,這是單純的正義,也是紫英一直以來的道德觀念,而夙瑤的拒絕,是紫英所不曾料到的,也使他對於瓊華是否是真正的代表了正義開始懷疑。而之後的狐仙為害一方,梭羅樹仙死於成仙的執念,對於紫英善與惡的觀念是極大的衝擊,成仙是瓊華所追求的事業和理想,紫英並非執著於修仙本身,他的理想世界是懲惡揚善的烏托邦,在他看來,修為仙身必定會護佑蒼生,而狐仙的舉止不端,梭羅仙姝為成仙付出的慘重代價,使紫英懷疑“仙”的理想是否真實,甚至是否正義。
這一疑問尚未得到解釋之時,與天河在居巢國的爭吵給了紫英巨大的衝擊,仙為善的信仰業已動搖,妖為惡的信念又受到懷疑,紫英站在善與惡的縫隙裡,經受著信仰的不斷動搖和塌陷。在理想坍塌的路上,紫英是孤獨的,他強大的外表使人難以揣測他孤寂迷茫的靈魂,天河在與紫英爭吵後向玄霄傾訴,而對於紫英來說,走出困境比天河要困難得多,天河在這次爭吵中,使他煩惱的問題是友情是否可以繼續,而紫英除卻友情的問題之外,更重要的是他的信仰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同時,宗煉已逝,紫英缺少引領他走出這場危機的長輩與導師,他只能獨自面對自己深刻的懷疑與惶惑。
紫英與天河等人的交往,有對於友情的渴盼,同樣也有對於信仰和真理的探尋,天河等人的世界觀極為深刻地搖撼了紫英,他必須跟隨他們,直到信仰得到確認,或者重建。而天青的對於六界的理解,幾乎是動搖了紫英信仰的根基,今世為人,來世為妖,人與妖的分界在鬼界變得模糊無常,紫英的道德體系驟然陷入一場虛無的大夢,他一個人迷失在信仰的廢墟,默默注視一地碎屑。
夢璃一族的悲劇,幾乎是上演給紫英的,他在幻暝界目睹夢貘的無辜眼神,瓊華肆意掠奪的兇狠目光刺傷了紫英的瞳孔,如果說紫英在這之前還有所猶疑的話,在經歷幻暝的傷痛之後,他舊有的信仰徹底毀滅,而當紫英揮劍向貪婪的瓊華弟子時,新的信仰已經建立,他相信了正義本身,這一正義是不以任何載體為憑依的、絕對的存在,他不再盲目地相信瓊華的正義性,也不再盲目地堅持妖的邪惡,這頗似《笑傲江湖》中,令狐沖對於是非的轉變,但是令狐沖的灑脫是紫英所不及的,紫英經歷了他人難以想象的艱難蛻變,帶著剝離的痛楚舉起劍來,碎了瓊華滿地冰霜。
在天河三人之中,只有菱紗看到了紫英的痛楚,這也是紫英對於菱紗另眼相待的原因,天河只能直覺地感到“紫英不高興了”,夢璃則幾乎不去注意紫英的內心,唯有菱紗瞭解紫英的疼痛,但是紫英本身是拒斥的,這種拒斥直到最後也沒有得到改變,他從來無可傾訴,即使是經歷著最為艱難的信仰危機,紫英也不曾說出自己的疑惑和恐懼,他在長久的沉默之中縫補支離破碎的信仰,不曾哭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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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柳夢璃:隔花蔭人遠天涯近

3.1 身份的尋找
夢璃的孤兒形象並不明顯,她並不具備孤兒所常見的愛的缺失或匱乏(缺失者如天河,匱乏者如紫英、菱紗),恰恰相反,她在童年和少年時代獲得了柳波波夫婦的寵愛,這種寵愛幾乎是過分的,在迴歸幻暝之後,母親嬋幽是她精神上的支持者,可以說,相較之其他三位主角而言,夢璃的生活,尤其在兒時,是幸福甜蜜的。
夢璃的孤兒的焦慮,來源於她對於自己存在世界的不確定,她擁有柳府千金的身份,自小在柳府長大,但是她從根本上缺乏對這一身份的認同和對柳家的歸屬感,雖然在柳府的生活幸福,也得到了足夠的長輩的愛,但是幼時模糊的記憶是夢璃永遠的隱痛,這種疼痛並非如同一般的孤兒一樣,是出於對於生活的不滿,而是出於身份焦慮,這令夢璃感到並不安全。她對於除柳府以外人的戒心,並不單單由於成長於柳府的封閉環境,同時也是由於雙重的身份給她帶來的困擾,她離開養父母遊歷江湖的理由看似隨意簡單,但對於夢璃來說,走出柳府尋找過往,是她一直以來的願望,她必須尋找到自己真正的歸屬地,在那裡她的天賦異稟,她的強大靈力和她異乎尋常的美貌都可以得到解釋。
夢璃的形象與其他三位主角相比,是較為單薄的,她對於自我的尋找,並非遊戲刻畫的重點,故而她在尋找真正身份和最終確認身份的過程之中,並不存在天河的大起大落和紫英的艱難蛻變,妖界之主的身份,很快得到了夢璃的認同,她在認同這一身份的時候,並不艱難,因為她本就屬於幻暝。可以說,夢璃是在自我確認過程中表現得最為成熟的一個,她的人生觀自始至終沒有明顯的轉折,反而是一步一步得以確認的,她最初對於妖的呵護,到最終以幻暝少主的身份護佑妖界眾生,這一過程極其自然,水到渠成。


3.2 觸不到的愛
夢璃是四位主角之中年紀最長的,她對於男女情愛的知覺也是最敏感的,當天河困惑於什麼是喜歡,菱紗在無意的嬉鬧之中緋紅雙頰,紫英握住九龍縛絲劍穗長久沉默之時,夢璃已經確定了自己的感情指向,妖界來臨,夢璃伸手抱住天河,她的男人。
夢璃的感情眷顧了天河,似乎是不可思議的,奏起箜篌的女子如夢璃,應是翩翩的公子來和她一曲,翩翩公子如同紫英,而夢璃把紫色的夢境給予了天河,守候百年。
夢璃之所以選擇了天河,是因為他們的精神氣質在根本上的一致,自從天河為槐米說下謊言,夢璃的目光便開始注視他,天河追尋父母的過往,夢璃溫習幼年的記憶,夢璃瞭解天河的無依無靠,他們精神上共同的孤苦伶仃。夢璃所向往的,並非是才子佳人的契合,而是精神上最深的溝通,菱紗曾說,一個從小到大都在山頂當野人,一個從小到大都在家裡當千金大小姐,想法又差不多,難怪要天河做姑爺。夢璃所看重的,正是“想法都差不多”,她是獨立冷靜的女子,要求精神最深層面的理解與信任,天河恰恰與她在此處契合,惟天河純淨坦蕩的心,方放得下夢璃的理想和夢境,他們二人同是纖塵不染的靈魂,必須互相依靠才不致受到傷害。
對於夢璃,天河是那麼親近又那麼遙遠,他的靈魂這樣靠近著她的,而他對於情愛的後知後覺,使得他遙遠彷彿天涯。夢璃在情感上的成熟,面對晚熟的天河,是得不到回應的痛苦和無可奈何,她惟有等待天河自己明瞭,故有在天河房內的追問,卻沒有得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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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韓菱紗:羅衾不耐五更寒

4.1 丟失的父母
天河的尋找是貫穿故事的明線,紫英夢璃的尋找更多是象徵意義上的,而菱紗的尋找是隱伏的另一條線索,是菱紗的尋找開啟了整個故事,在遊戲的最初階段,是她的行動引導著故事的發展,相比其天河的尋找,菱紗的尋找帶有極強的目的性,這使得她揹負沉重的宿命感,直至最後都沒有掙脫。
菱紗的孤兒形象,亦是隱藏起來的,那個孤單的孩子站在她的笑容之後,在父母的漠視之中暗暗哭泣,由是菱紗羨慕夢璃的美滿家庭,寂寞在她的隻言片語中輕聲歌唱。我們揣測她忽然憂傷起來的目光,她消失的笑意,她在一個一個的縫隙之中問著不死的方法,十七歲的女孩子走在幽深的古墓之中,死亡的氣息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等待。
在鬼界,菱紗的孤兒形象由暗轉明,冥河之上,紫英掩住父母離世的悲傷,而菱紗終於道出兒時雙親的冷漠,紫英菱紗,精神上的孤兒,他們的身影站在生與死的交接,幽冥的陰冷,陽世的光亮,在他們身上交替混淆,他們的面容隱在幽暗的天色後面,哭向童年荒蕪的夢境。
童年時光,菱紗的父母皆在,但有意的忽視,使菱紗從未真正擁有過父母的寵愛,她在父母的身邊過著孤兒的生活,父母的形象早已失卻原本的含義,他們在死的恐懼和威脅之中逃避了菱紗,不曾給予的愛長久的傷害著女兒,即便是成年之後,菱紗仍然耿耿於懷於從未得到的嬌寵,在江湖冰冷的風中想起父母的懷抱是不是溫暖,隱伏的疼痛,放在菱紗的眼裡疼了一生。

4.2 無處安放的命運
故事的悲劇感,很大程度上源於人處在命運操控之中的掙扎和失敗,菱紗以命運反抗者的形象出場,卻在故事的結尾屈服於命運,這凌駕於萬物,甚至是宇宙之上的不可知的力量,面對人們俄狄浦斯式的抗爭,低下頭來嘲笑著他們,仙劍4的悲劇,是一場命運悲劇,人在命運面前感到了深深的不安與無力。
菱紗在尋找不死之術的過程中,起先是非常積極的姿態,尋找劍仙,問道崑崙,甚至是取道淮南王陵,都是在菱紗的安排下進行的,幾乎每一個與仙神有關的場景,菱紗都會提及長生之法,對抗死亡,幾乎是菱紗全部的理想和信念。
菱紗扭轉命運的理想死於鬼界,伯父道出韓氏一族早亡的原因,面對茫茫不可知的彼岸世界,菱紗一直以來所尋求的,改寫命運的方法轉瞬成空,自此菱紗與命運抗爭的形象不復存在,轉而成為宿命論者,所以才有了即使可以改變過程,也無法改變結果的宿命式的說法,菱紗在與“命運”這一假想敵的抗爭中感到了深刻的無助與疲憊,註定的短暫生命和日漸虛弱的身體消磨了菱紗最初的昂揚和積極,進入遊戲的最後階段,菱紗無論在身體還是精神上,都不復往日的鬥志,她保護天河紫英的方式,只剩下自我犧牲。自始至終,菱紗在精神上是不如其他三人強大的,早在琴姬的故事中,她便說出寧可在開頭便不認識那個人,亦好過生離死別,這種帶有逃避意味的想法與她父母在其幼年逃避與她的感情暗暗相合,在菱紗的生命中,父母的離棄與家族早亡的命運給了她極其堅強又極端脆弱的性格,她的堅強來源於改寫命運的決心,然而當她發現了命運的不可逆之時,她便失卻了堅強下去的全部理由,墮入了“命運掌握一切”的消極觀念之中。
菱紗所代表的,是人抗爭命運,最終為命運所俘獲的過程,這一過程伴隨天河“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信念存在,是截然相反的兩極,一明一暗,兩者都沒有得到最終的解答和勝利。

總之,伴隨著孤兒形象出現的,總是自我尋找和自我認同的過程,英雄的出處,也將往往追溯到孤兒的出身,仙劍4中的四位主角,都帶著孤兒的痕跡存在著,並且成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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