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綿寶寶》被禁播，不是因為獵奇

“準備好了嗎孩子們？”

“是的船長！”

“Ohhhhhhhhhhhh”

很多人都知道這段讓人“DNA動了”的開場白來自哪裡——央視早在2005年引進的美國動畫《海綿寶寶》。

這部原名為SpongeBob SquarePants的動畫，在搭配上足夠用心的本地化後，以“海綿寶寶”的名字，出現在你家的電視螢幕，憑藉搞怪的內容和精美的動畫，風靡一時。所以，今天我們才知道“Ohhhhhhhhhh”後的對話——“是誰住在深海的大菠蘿裡？”“海綿寶寶！”

當年看著《海綿寶寶》的小觀眾們，如今已經長大，將《海綿寶寶》和諸多陪伴童年的動畫，珍藏在自己的記憶裡。但近日，一則關於《海綿寶寶》的新聞，引起了一部分曾經小觀眾的疑惑——“美國尼克兒童頻道以‘內容極其敏感’為由，刪除了兩集《海綿寶寶》。”

在國內的媒體平臺上，這則新聞下出現了一些叫好的聲音“最近幾季太獵奇了，早該封了。”此時我們難免疑惑，為什麼童年時讓我們流連在電視機前的《海綿寶寶》，會出現被人評價“尺度太大”的劇情？

事實上，有關《海綿寶寶》的故事，絕非只有童年的美好回憶，它充斥著美國動畫常見的黑色幽默，甚至還有著屬於自己的都市傳說。

首先要說明的是，在美國尼克電視臺被封禁的兩集《海綿寶寶》，並不是最近播出的《海綿寶寶》新劇集，其中一集甚至曾經在央視播出過。它們分別是第3季第15集Mid-Life Crustacean（譯為“蟹老闆的中年危機”），以及第12季第22集Kwarantined Krab（譯為“黑麥草流感”）。

在“蟹老闆的中年危機”中，蟹老闆“蟹到中年”，開始對生活失去興趣。海綿寶寶和派大星為了幫助他，帶著他去體驗了類似玩旋轉木馬的活動，希望幫助他重拾對生活的興趣。

可是，參加完各種活動後，蟹老闆仍然覺得生活索然無味。但在此時，他對海綿寶寶和派大星的新提議來了興趣——偷陌生人的內衣。有趣的是，蟹老闆在偷內衣時被“當場抓獲”，他發現作案場地竟然是自己媽媽的家，而他手裡拿著的，正是自己媽媽的內衣。

而“黑麥草流感”則講了一個關於疫情和檢測的故事。一個衛生檢疫員來到蟹堡王，發現現場有人患有傳染病，繼而隔離了整個蟹堡王。此時，在蟹堡王內的蟹老闆、海綿寶寶、派大星、章魚哥等眾多角色開始了互相之間的猜忌。

武力最高的海賊後人蟹老闆，將在場所有人陸續丟進冷庫隔離。在一段漫長的等待後，故事以檢疫員重回蟹堡王發生轉折。檢疫員表示自己機器拿反了，其實大家都沒病。但此時，在蟹堡王裡的所有人，都在隔離過程中，患上了各式各樣的傳染病。

第一個故事雖然笑料很足，但稍微有些猥瑣，被禁止播放不難理解。事實上，根據尼克兒童頻道工作人員的回覆，“蟹老闆的中年危機”從2018年開始，就沒有重新播放過。

至於第二個故事，明顯是因為更加現實的理由被禁播——疫情。在疫情肆虐的今天，用疫情和防疫工作來開玩笑，顯然有些“敏感”。所以在《海綿寶寶》第12季的DVD光碟推出時，“黑麥草流感”就已經被刪除。

此時，這兩個故事“消失”的原因已經被我們瞭解，但仍然有另一個疑問正困擾著我們——新聞討論區出現的最高熱度評論“最近幾季太獵奇”。透過這條萬人點讚的“熱評”，我們不難發現，這絕非只是評論者一人的想法。

大多數人認為，改變從《海綿寶寶》第10季播出開始。

從《海綿寶寶》第10季第1集Whirly Brains裡，這種獵奇趨勢就已經初現端倪。Whirly Brains圍繞一種類似遙控竹蜻蜓的玩具展開，這款比奇堡爆款潮玩，可以帶著操控者的大腦和眼球飛上天，遊玩體驗類似於帶著AR裝置玩無人機。

很快，比奇堡的空中全是胡亂飛行的大腦，失去大腦和眼球的操控者則在地面遙控飛行，場面十分獵奇。尤其是在後續故事中，這些帶著大腦的飛行器被人捕捉，全部關進了垃圾桶，比奇堡“地面”上，全是失去腦子和眼珠的海洋生物。

在第10季第4集Snooze You Lose裡，章魚哥因為太困而睡著，海綿寶寶和派大星怎麼也叫不醒他，在包括生物實驗的方法都失敗後，他們決定把章魚哥當作一件衣服“穿”起來——鑽進章魚哥的身體裡控制它。

這段場景頗有點兒“畫皮女鬼”的恐怖味，尤其是在海綿寶寶在章魚哥身體裡翻撿腸道，試圖找到大腦操控的時候。

第11季第16集Ink Lemonade將這種單純為了獵奇而獵奇的創作方式，表現得淋漓盡致。在這集中，海綿寶寶和派大星為了收集章魚哥的墨汁賣錢，不惜用各種方式驚嚇章魚哥。這些方式包括派大星撕開自己的皮膚露出內臟，帶巨大蜘蛛來章魚哥家等完全不“友善”的方式。

在Ink Lemonade的結尾裡，海綿寶寶和派大星轉賣手作餅乾，還免費贈送給章魚哥吃。章魚哥吃下餅乾後，他們才告訴他“這是蜘蛛卵餅乾”，然後動畫以章魚哥的口中飛出大量已孵化的小蜘蛛結束。在IMDb有使用者這樣評論這集“看了讓人想自殺”。

重口味和噁心顯然已經成為《海綿寶寶》最近幾季的“常客”。在第12季第2集The Nitwitting中，出現了海綿寶寶和派大星把大腦硬生生拔出來，再掛到鐵鉤上的場景，甚至海綿寶寶還毫無理由地喝下了一瓶裝滿口水的飲料。

同樣在第12季的《海綿寶寶》中，還因為“官方玩梗”引發過一場的爭論。在第15集SpongeBob in RandomLand（譯為“亂亂區”）中，海綿寶寶和章魚哥因為送外賣誤入了怪誕街區“亂亂區”。

在“亂亂區”中，所有事都混亂到無法用常理解釋。動畫製作也尤為精良，讓觀眾們大呼過癮。但其中的一個場景，卻讓不少觀眾感到不適——章魚哥在某扇門後看到了雙眼滿是血絲，看上去已經死去的自己。

這個場景明顯來源於《海綿寶寶》的都市傳說——“章魚哥自殺”。

從2011年開始，一段關於《海綿寶寶》未播出劇集Red Mist的都市傳說開始在網上流傳。在Red Mist模糊的視訊中，章魚哥因為演奏失敗無法得到觀眾認可，連海綿寶寶和派大星都不再支援他的演奏，最終他選擇在家中自殺。

Red Mist和一些同型別的都市傳說一樣，在廣泛傳播後影響越來越大，網際網路上開始流傳更多屬於這段都市傳說的故事——有人表示在視訊極為模糊的抖動中，隱藏著真實的屍體照片。

今天我們不難猜到，這並非什麼“未播出的幻之一集”，只是粉絲製作的獵奇同人作品。

事實也確實如此。2013年，有使用者在Reddit上爆料自己就是Red Mist的製作者，並且放出了自己當年在7chan論壇的後臺截圖當做證明。他表示很高興看到自己編造的故事，能夠擁有這麼大的影響力，甚至成為一個都市傳說。

在Red Mist的結局中，看上去已經自殺的章魚哥，張著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盯著螢幕。很顯然，製作者們在《海綿寶寶》第12季“亂亂區”中，玩了這個“章魚哥自殺”的都市傳說梗。

爭議不出意料地出現了。有觀眾認為“亂亂區”劇集本身質量足夠優秀，而像是“章魚哥自殺”這樣的純獵奇同人作品，沒必要也不應該出現在官方製作的劇集中，“無論如何，這個都市傳說不適合在《海綿寶寶》出現。”

這個“梗”的尺度是否合適出現在《海綿寶寶》，相信每個觀眾都會有不同的判斷標準。

從最初開始，《海綿寶寶》就不像《熊出沒》或《喜羊羊與灰太狼》一樣，完全限制在“適宜”兒童觀看的程度。雖然類似“鏟子殺人魔”等一些帶有恐怖橋段的劇集，也確實地成為了一些小觀眾的心理陰影，但很少出現一些為了獵奇而獵奇的故事。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在《海綿寶寶》第12季中，也有為海綿寶寶慶祝生日，讓配音演員們出鏡表演現實“蟹堡王”餐廳故事的有趣特輯。這段故事也繼承了第10季開始後的，動畫製作手法普遍更加精良，表現方式更具腦洞的優點。

可因為存在諸多矛盾，所以有關《海綿寶寶》到底“變沒變”的討論，一直在發生。

一些觀眾認為，從第10季開始的製作人員變更，是《海綿寶寶》發生變化的罪魁禍首。但事實上，因為單元劇的性質，《海綿寶寶》從最初就一直有多位導演和為數更多的編劇，並不存在某位導演主導一切的狀態。

就連“廣受差評”的最近幾季，編劇名單中仍然出現有被譽為“海綿寶寶之父”的史蒂芬·海倫伯格，所以說所謂的“製作人員變更”，在事實上並不成立。

但有趣的是，將風格變化歸咎為“製作人員變更”，並不是中文網際網路獨有的現象。當你在外網搜尋參與多季《海綿寶寶》製作的動畫導演文森特·華樂時，聯想出的關鍵詞會是“文森特·華樂毀了海綿寶寶”。但事實上，文森特·華樂早在第1季開始，就參與了《海綿寶寶》的動畫製作。

在Reddit上，早在第4季開始播放時，就已經出現過一批質疑《海綿寶寶》不再“經典”的網友。似乎每一季《海綿寶寶》都會因為尺度大小和角色性格的不同，引發起一場“新不如舊”的討論。

此時，也許《海綿寶寶》到底“變沒變”的答案，現在已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