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起源》周公恐懼流言：Loghain的拉票說帖

「贈君一法決狐疑，不用鑽龜與祝蓍。
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下士時。
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有誰知？ 」
白居易‧《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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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玩完DAO的人類貴族路線。最令我印象深刻的，
不是男歡女愛的羅曼史、也不是最終決戰的激昂壯闊，
而是一個悲傷而孤獨的悲劇性角色：Loghain。
Loghain的悲劇，僅僅在於：他恰巧站在主角的對立側。
在一個需要正反雙方的衝突來作為劇情主軸的世界中，
不論Loghain所抱持的信念多麼正當，他只合是一個生來註定要被主角打敗的可憐人。

Loghain出生的時候，Ferelden正禁錮於Orlais的鐵幕之下，
因此他和具帝胄血統的好友‧Maric，花了30年的時間在復興家園。
對於這樣一位燃燒半生歲月給祖國的人物，
我們很難懷疑他只是一個貪慕權力、短視近利的野心份子；
如果是，他只要出賣Maric給Orlais就可以獲得更大的利益，
不需要耗費多少年歲在這麼危險的革命事業中。

也因此，對於Loghain在Ostagar棄Cailan於不顧，
我們不能輕易用「善惡二元論」這種過度簡化的觀點去解釋Loghain的動機。
Loghain身為Ferelden的復興者，對於Ferelden這個國家必定有某種程度的熱愛；
而在Blight襲擊Ferelden的危急存亡之秋，
眼看自己一手復興的國家在過於天真的國王手中一步步走向危機，
而自己著眼於現實的苦口諫言卻被耽迷於英雄偉業的國王一概否決，
我們似乎可以感受到Loghain心中的那種著急、苦惱、鬱悶、無奈。
他不怕死；一個漫長30年中，時刻面對生命危險的人還怕臨頭一刀？
他怕的是死後無顏面對把Ferelden輔佐重任託付給他的Maric。

身為首輔的Loghain相對於太過天真的Cailan，
這樣的組合令人想起歐洲梅洛芬奇（Merovingian）王朝的歷史。
同樣是具有實權的首輔和無能的國王，最後也同樣由首輔取代國王、建立新朝，
唯一個差別是：矮子丕平（Pepin the Short）的時代，教權名義上仍高於皇權，
因此他可以藉由教宗的加持而和平取得政權，不需要先流血鬥爭再替自己塗脂抹粉，
甚至還因此在歷史上搏得美名。
但在Loghain的世界中，
他面對的是一個鬆散的封建制度、一個各有利益考量的Landmeet，
他雖身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
但實際上他對Ferelden的苦難未來感到孤獨而無助。
這就像是希臘神話中，女預言家‧卡珊德拉（Cassandra）的詛咒：
雖然她已事先預見悲慘的未來，但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的預言。

就此層面而言，我們很難簡單就將Loghain在Ostagar的舉措貼上道德標籤。
單純從行為來看，Loghain對於Cailan當然是「不忠」，
可是若從動機來看，Loghain到底應該忠於天真的國王而放任國家百姓瀕臨危機？
還是承擔萬世罵名用自己務實的方式來拯救國家？
（尤其所謂君臣關係，常常是封建時代君王拿來鞏固權力的說辭）
當然，Loghain也可能單單只是想將國王借刀殺人，
在Blight毀滅Ferelden之前享受權力慾；
但考慮到Loghain在遊戲中的立場和言行，這個理由恐怕很難站得住腳。

總結來說，習慣「一個故事中必定有好人和壞人」模式的我們，
或許應該重新檢視自己對於Loghain這個人物的好惡之感。
相比於天真浪漫的Cailan、慈眉善目的Alistair，Loghain當然是一個不討喜的人物；
尤其是他的面容又被刻畫得彷彿是「壞人」的必備臉孔，
光是「以貌取人」一項就先輸了。
但當玩家在Landmeet決定誰將領導Ferelden時，請您不要忘記：
您的一念，將牽動Ferelden土地上所有男女老幼的共同命運，
因此這個決定不應該只出於輕率的感情用事。
對於Ferelden這樣一個百廢待興的國家，
它需要的是一個好好先生？
還是一個有魄力、有經驗的人才？ （雖然和Alistair角逐的是Anora而非Loghain）
這又匯出另一個問題：國家的領導者，應該要重德？還是重能？
美國前總統柯林頓的「雪茄事件」使他背上不道德的形象，
但他對美國經濟（以及受影響的全球經濟）的政績多受好評。
我們應該為了他違背婚姻和道德而將他定罪？還是因為他有能力讓更多人吃飽而寬容？
這或許是一個兩難，但起碼在民主制度中，這個難題不會造成太大的麻煩：
反正總統是大家一起選出來的，對或錯都找得到替死鬼來扛。
但在遊戲中，你－－僅僅只有你－－將決定Ferelden萬千百姓的未來，
一念之差，可能就是成千上萬的無辜性命慘遭兵燹、饑荒、劫掠、奸擄，
這麼沉重的重擔，怎麼只能依靠自己的一己好惡而草率下決定？

與其硬要說Loghain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我們不如說，他更像是兩千多年前曹操心領神會的那句評價：
「治世的能臣，亂世的奸雄」。
這樣的人物，註定要揹負起後世的罵名和抹黑；
因此，這種人既然膽敢「雖天下人吾往矣」，必定有其堅強的信念和巨大的勇氣。
或許，這也是另一種的「能力愈強、責任愈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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